这是他后来反复观察那一段时光才产生的想法。对于当时的他而言，还是有一种骄傲的，看别人为一点资源，一部功法甚至只是一件灵器就斗的死去活来，看别人在大限将至之前有如困兽般的挣扎，看别人用尽手段甚至卖身求荣……他觉得别人都在入世，只有自己是出了尘世，遗世而独醒的那个。
    至于重霓凰，大约也是有几分感情的，毕竟是自己救了的孤儿，还顶着师徒名分。但爱吗？他只是看到了重霓凰心底的渴望。这个孩子，应该是他和世界最亲密的联系了吧。没有了这个孩子，他可能就和这个世界脱离了关系，但距离飞升似乎还有很长的时间……
    这些都是苏白后来一个人静静想出来的，被重霓凰和沈拓关起来推入时空裂缝后，他心里只有怒，却没有多少恨，大约就是不爱。重霓凰和别的人没有什么不同，她也可以阴险、狡猾，用各种手段对付他，但不该欺骗他。他想杀她的心和想杀任何一个用手段对付过他的人都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在联盟那些日子，他对着重小楼，明明时刻想杀了她，却可以心平气和地观察。
    但苏芮对他，却是完全不一样。
    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一个神膜拜。他惯用的那些手段，无非是威逼利诱，在她面前全无作用。她想做的事情，即使从刀尖子上滚过去，她也一定会做到。她不想做的，脱了裤子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为所动。她那么坚强、勇敢、美好，让他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他像是被她拉下了神坛，却过的从未有过的真实，而且，他还想这么过下去。
    “喂——”
    苏芮撞了苏白一下，把他从神游太虚中撞了回来。
    “不行了赶快回你老窝里呆着去。”红色光团一闪一闪的，明显对白色光团的走神很不满。
    被红色光团撞的浑身一颤，白色光团看到红色光团还牢牢地勾着自己，顿时哑然失笑。
    “不行？我哪里不行你告诉我，我……”
    第310章 喵喵
    月如钩，沙如雪，一夜在微风中很快过去。
    “轰——”的一声，沙海向两侧分去，一个身姿矫健的女修跃上高空，脚下踏着一把天青色雨伞。
    这自然是苏芮和苏白了。
    黎明的光照在苏芮脸上，隐约还能看到有些潮红。她在雨伞上用力一踩，那雨伞便放出天青色光芒，载着苏芮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尽头。
    两人在这里逗留数月，一是无奈，二是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但出了这苍蓝沙漠，就要万分小心了。
    苏芮和苏白最终商量的结果是离开苍冥，但不是找一个地方隐居，而是不停地换地方行走，大隐隐于市，这样才是最安全的，还能方便打听消息。
    苏芮身上已经没有一块灵石了，储物袋里只剩下一些不值钱的材料，好东西她通常都是放在白戒里，可惜白戒……想到这儿，苏芮不由啐了苏白一口，都怪这厮晚上不带停歇的，害的她忘了至关紧要的事叶秀。
    “你真的察觉不到戒指在哪？”她亲眼看见白戒溶入了苏白的元神里，可后来无论是在苏白的元神和千神绝里，都没有发现有白戒的踪迹，就算融合后没有改变，也该会有一些不同之处，可完全没有，就像消失了一样。
    “真没有察觉到，”这时候不开玩笑，苏白说完顿了一下，“可能藏在我发现不了的地方，要不停下来你再找找……”
    苏芮狠踩了他一脚：“那你还晕不晕了？”
    苏白说当时他被玄天抓住就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晕眩，玄天那打妖鞭开始对他没什么用，他还看着玄天越打精神越差，最后他准备对玄天下手时，忽然控制不住眼前一黑，才被玄天给踩到脚底。
    苏白醒来后还有过两次发晕的病症，不过最近没有了。
    “你要是再踩我的心口子，我就晕了。”
    简直没一句正经的，苏芮想起当初看到的那些画面，多道貌岸然一个人啊，人模狗样的坐在那儿跟神一样，多看一眼就觉得冒犯了，怎么现在就这么猥琐了？
    “你再这样我给你弄一壶喝喝啊！”她还记得把苏白放到茅坑里过。那时候还没见过苏白威风的样子，想想把那样一个神仙似的人物扔到茅坑里，还真是惨不忍睹。
    苏白一本正经：“我给你提个意见，你要是女装打扮，一定要穿裤子，要不风一刮，全看见了。”
    苏芮无语，苏白完全从老魔坠落成幼稚儿童，这样……也挺好的。
    思来想去，飞出苍蓝沙漠的时候，苏芮仍是扮做了一个普通男修，同时把苏白收入识海，再换上一柄低阶飞剑慢慢向着有人烟的城镇方向飞去。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但未必没有人监视着苍蓝沙漠附近的城镇，小城镇来个人都很稀奇，所以苏芮只是过而不入，且小心避免被人看到。
    因为她特别小心，神识又极为强大，几次遇到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都灵巧地避过去了。直到半个月后，苏芮在一座规模比较大的修士城池落了下来。
    她在这座城池外面已经观察过来，进出的陌生修士都比较多，一张陌生的脸孔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进城之后，苏芮先把储物袋里无用的材料都给卖了，一共换了四百多块下品灵石。这让她不由又想起了白戒，当初没怎么心疼，现在想想就算没有灵石，里面还有青璃蛇的内丹、大炼器道，还有很早从东方雨那得到的仙鼎。
    也罢，一切只能重来了。
    苏芮打算去风霄大陆，风霄和风凌相毗邻，不过风霄鱼龙混杂，是个藏匿的好地方，最重要的是，这次风霄进入器宗禁地的人都死完了，根本没人活着回去，应该是一个最不被注意的地方。
    当然也有更远的地方，不过苏芮这四百多块下品灵石能不能走到风霄还不一定，边走边打算吧。
    路线是早就选好的，先到武安城，再到燕城，再到平阳，平阳这个地方，既能到风霄还能到九岳，万一被发现了也不好追。
    每到一个地方，苏芮都会寻个僻静地方改变容貌，这样连续几次传送后，终于到了平阳。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结果上传送阵前发生了一件事情带着屋子闯异界。
    灵石不够了。平阳到风霄最近的城池也需要五十块中品灵石，因为这是横跨大陆的长距离传送。
    苏芮这时身无分文，原来那柄当做飞行灵器的下品灵剑是个残次品，早在上一座城池时就便宜当掉了，苏芮想着直接从平阳传送过去，过去再想办法，哪知道现在连传送的钱都不够了。
    看管传送阵的修士见她拿不出灵石，态度立即变了，不耐烦地挥着手道：“快走吧，今日闭阵时辰已到，明日有灵石了再来。”
    传送阵没有这些人的身份令牌也无法启动，苏芮不能硬闯，正打算离去，忽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年轻男修。
    这男修也急冲冲的，把一把灵石搁在桌上：“快，我要去西京！”
    西京也在风霄大陆。
    那看守传送阵的修士并不着急，慢悠悠地一瞥桌上的灵石：“身份玉牌拿来。”
    年轻修士一怔：“身份玉牌？怎么还要身份玉牌？”
    苏芮也吃了一惊，方才这修士可没说要身份玉牌。
    这时年轻修士眼珠一转，从储物袋里又掏出一把灵石来，也不管苏芮还在旁边，对那修士小声陪笑道：这位前辈，我这个身份玉牌可好？快把我放出去吧。”
    那看管传送阵的修士的眼睛在他手上滴溜溜转了一圈，苏芮以为他要同意的时候，他忽然手一挥，讥诮道：“去去去，没有身份玉牌，谁也不能从这儿离开，区区十块中品灵石，也敢来贿赂我？”
    这修士声音极大，立即把其他几位管事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那年轻修士本就怕暴露行踪，这时恨不得掐死面前分明看穿了他，却故意为难他看他难堪的老头，但在这里动手等同自投罗网。
    他只能极快地收起灵石，忍着怒火：“我出来匆忙忘带了身份玉牌，这是什么时候的规矩，又是为什么？”
    老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上上上个月就有的规矩了，凡是离开苍冥的都要登记身份，至于原因，听说是妖族的一位人物被人给暗害了，现在正到处抓他呢。是你吗？”当然不可能是这小子，不过他喜欢看他脸上吃瘪的表情。
    两人的对话，苏芮在旁边都听见了，她心下震惊，难道玄天死了，但是不可能啊！转念一想，苍狮离这里那么远，话传到这里可能早变了味儿。
    那修士急着打发他们，说了这一句后就赶他们快走。
    那年轻修士气不过，率先走了，苏芮跟着后面。等出了传送堂，看不见里面的人了，快步上前在年轻修士肩头拍了一下。
    年轻修士戒备地转过身来。
    苏芮笑笑：“我也打算去风霄。”
    年轻修士：“与我何干？”
    苏芮：“你有身份玉牌，我能帮你改。”
    年轻修士：“你说什么？”隐隐已有了杀气，身份玉牌是用特殊的玉髓制成，一次成型，往里注入灵力就碎了，还没见谁能更改身份玉牌的佣兵养成计划。
    苏芮面色不变：“我能把你的身份玉牌改成别人的，十块中品灵石。”
    片刻之后，在那老头正准备关门的时候，苏芮和陈笛一块回到了传送堂。
    老头看见他俩明显一怔，苏芮把两块身份玉牌和一百块中品灵石搁在了桌子上。
    传送阵被不情不愿地开启，蓝光闪烁中，苏芮和陈笛一起踏上了前往西京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