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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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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温的面皮子又涨红了,虚张声势道:“谁跟着你了?我们既是一同出来的,那自然是要一起回去了……”说到后面愈发心虚,声音也小了起来。
    阮盈沐觉得好笑,“谁说你必须同我在一块儿?”她该不会以为自己刚刚在皇后那里帮她说了几句话,便是跟她站在一处了吧?
    但阮盈沐也不愿意同她多费口舌,只道:“我现下是要去拜见豫王殿下的养母,贤妃娘娘。你跟着我也不合适,不如先去给姑母拜年,同姑母说我随后便来。”
    上回她进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豫王殿下更是不许她去打扰贤妃娘娘。然而今日初一,于情于礼她都必须去给贤妃娘娘请安了。
    “当谁想跟你在一块似的......”阮温嘟囔了一句,一扭头便往相反的方向走。
    阮盈沐无奈地摇了摇头,叫住了她:“方向反了,在这边。”
    于是两人在此便分了两条路走,阮盈沐顿感轻松了不少。她实在是不习惯与阮温走得太近。
    她侧首瞥了一眼身后打一进宫便沉默如隐形人的紫鸢,笑道:“紫鸢,宫里规矩是不是太多了些,可还习惯?”
    紫鸢双手捧着一个锦盒,每一步都很沉稳,“回小姐的话,奴婢一切安好。”
    阮盈沐打趣了一番远在豫王府的青莲:“幸好是带你入了宫,若是青莲那个小丫头,恐怕得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了。也不知道此刻她在府里,是不是还生着闷气呢?”
    她脚步轻快,跟着领路的宫人,很快便到了贤妃所居住的未名宫。
    从外观上看,未名宫同旁的宫殿一样巍峨壮丽,但内里却十分朴实素雅。宫里的下人们也只有寥寥数人,整个偌大的宫殿显得空旷而安静,几乎听不见什么大的响动。
    宫女在外殿轻声通报后,随后内殿便传来了一声长长的“进——”。
    阮盈沐的心跳突然稍稍加快了些,她发现自己其实是有一些紧张的。淑妃早逝,贤妃作为豫王殿下的养母,如今算得上是豫王殿下最为亲近的人了。而她至今尚未见过这位称病已久的婆婆。
    她甚至感到此刻她比觐见当朝天子还要紧张一些。
    阮盈沐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踏进了内殿。
    贤妃正倚在榻上绣帕子。她一身素色暗纹宫装,只在发髻上斜斜插了一支翡翠钗,虽未施粉黛,但面容清丽,不难想象若是盛装打扮之下,也该是一位绝色美人。
    今日初一,整座皇宫里的热闹和喜庆竟都未曾传到这未名宫来。
    阮盈沐敛了眸子,跪地伏身行了大礼,“盈沐给贤妃娘娘请安。”
    贤妃的目光从手中的绣帕转向了地上跪着的人,面上神情并无波动,片刻后毫无情绪道:“起来罢,坐。”
    阮盈沐起身,心道这贤妃娘娘未免太过于清冷了些,甚至不像是这宫里的人。这宫里每个人都会戴上一张面具,无论心里是高兴或是不高兴,至少明面上也要虚以委蛇,装上一装。
    她转念又想起上次入宫时纯贵妃说的话,贤妃娘娘怕是连皇上都不大待见,想必更不会对自己显出些情绪来。
    “盈沐本来早该来未名宫给贤妃娘娘请安,可豫王府里总是这样那样的事情,殿下的身子也时好时坏,便一直拖住了,直至今日才得以前来,还请贤妃娘娘恕罪。”
    贤妃缓缓摩梭着手中的绣帕,“无妨,本宫素来喜静,豫王妃不必特意来给本宫请安。”
    阮盈沐暗自思忖,难不成豫王殿下同贤妃娘娘之间当真存有嫌隙?她话中刻意暗示了豫王殿下身子尚未痊愈,可贤妃娘娘却完全没有在意。
    她克制了心中的疑惑,眼神示意紫鸢,紫鸢便立刻将手中的锦盒呈了上去。
    她柔声细语道:“贤妃娘娘说的是,盈沐记在心里了。不过盈沐听闻贤妃娘娘久病不愈,这只千年灵芝还请贤妃娘娘不要嫌弃,且不说有何奇效,至少能让贤妃娘娘夜里安眠。”
    贤妃微一点头,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有心了。”
    阮盈沐素来擅长与人周旋,如今却碰到了冷如雪莲似的贤妃娘娘,她不开口,内殿便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怕是都能听得见。
    片刻后,她抿了一口热茶,重新起了一个话头:“今日盈沐还有一事,想请娘娘解惑。贤妃娘娘可知,殿下过去在宫里时,是谁负责看管殿下平日里服用的汤药?”
    贤妃的目光终于又落到了她身上,微不可察地颦了颦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面上神情不变,“府里的下人们煎熬汤药总是差了些火候,盈沐便想趁着进宫的机会,想向宫里的老人请教些经验。”
    贤妃的目光转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林嬷嬷。
    林嬷嬷很快便恭敬地回答道:“从前豫王殿下服用的汤药都是太医院将药材配好,然后由老奴亲自看着煎熬的。”
    阮盈沐瞬间抬眸,惊诧的眼神利剑一般射向低头站在一边的林嬷嬷,又一略而过榻上的贤妃娘娘,转眼间便重新恢复了平静。
    这个答案,太出乎她的预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迟了好多,感冒烧了一天,艰难爬起来码字......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小天使们也要注意别感冒啦!
    第32章
    阮盈沐离开了未名宫后,又去给纯贵妃拜年,而后纯贵妃便留了她与阮温在含春宫用午膳。
    纯贵妃依旧美艳动人,两位侄女儿在旁,也能做到不轻慢其中任何一个,为人处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午膳后,姑侄三人又闲聊了几句,阮盈沐在殿中小憩了半个时辰,便主动提出了告退。
    阮温见状,也同她一起离开了含春宫。
    阮盈沐心道,她这二姐姐今日受的刺激怎地还没好,往常见了她都像是嫌弃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恨不能用帕子捂着鼻子,今日却见着机会便往她身边凑。
    “明日初二,你回不回将军府?”阮温见她一路沉默,忍不住开口问道。
    阮盈沐微微一笑,柔声道:“二姐姐这又是操的哪门子心呢,我回不回将军府重要么?”虽说自打她嫁入豫王府,豫王殿下身为将军府的三女婿却从未踏进过将军府的大门。可说到底,连皇上都不追究豫王殿下的礼数,旁人更是不能苛责了。
    豫王殿下不主动提出,她也是不会开这个口的。
    阮温脸色彻底难看起来,压低了声音骂道:“你……你这个人怎地如此不知好歹?我好好同你说话,你却句句讽刺我。你如今不过是嫁了豫王殿下,便自以为身份高贵起来,可以这样对我了吗!”
    阮盈沐唇角的笑容变得很是讥讽,“我从前是如何对你的,二姐姐?要妹妹帮你重温一遍你过去是如何对我的吗?”
    阮温一听这话,脸色由青转白,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气势渐渐弱了下去。
    数一数,她的确做过很多对不起阮盈沐的事情,但是那时候她还小,她只是很讨厌这个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来的野孩子而已。
    父亲终身只有母亲一位妻子,外人谈论起将军府,总是会以艳羡的口吻说起老将军和夫人感情如何深厚,琴瑟和鸣,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这一切都被阮盈沐破坏了。那日父亲同母亲大吵一架,母亲便整日落泪,她和阮馨躲在一旁,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那个野孩子身上。
    所以她曾经在大冬天将她推进池塘里,待她快要淹死时才害怕地大声呼救。她也曾经将首饰偷偷放在她的口袋里,然后陷害她偷了东西……
    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阮盈沐后来生活得很好,她再也没欺负过她了,为什么她到现在依旧念念不忘那些过去的琐事呢?
    想到这里,阮温又悄悄挺直了脊背,“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提了,反正外人只知我们是姐妹,你与我闹翻对你没什么好处。”
    阮盈沐顿了顿,转身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用气声道:“呵,二姐姐在想什么呢,莫不是指望廉王殿下哪日一时兴起想起要休妻,妹妹能帮二姐姐说上几句话吧?”
    “你在胡说什么?”
    “妹妹没什么别的意思。”阮盈沐放开了她,笑道:“妹妹的意思是,二姐姐应该把心思放在寻一些偏方良药上,靠人不如靠己。”只要替廉王生下嫡子,又何至于如此担惊受怕,连如此夫君频频纳妾也不敢多一句嘴。
    阮温被她堵得胸口剧烈起伏直喘气,阮盈沐却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阮盈沐与豫王殿下隔了小半日未见,便觉得他的脸色又更苍白了一些。想来是平日习惯躺在床榻上,今日在宫里却要时时保持端庄礼仪,身子便吃不消了。
    “你去了何处,现在才回来?”萧景承面色不愉,见了她便略带些责备地问道。
    “妾身先是去了皇后宫里请安,又去了贤妃娘娘宫里拜见贤妃娘娘,最后是在纯贵妃那里用了午膳。”阮盈沐细细地一桩一件向他报告,说到贤妃时特意留神了一下他的表情。不出她所料,豫王殿下对于贤妃并无任何反应。
    萧弘奕在一旁打趣道:“这才几个时辰,四弟便如此思念弟妹,果真是大婚不久,蜜里调油,真叫三哥羡慕啊!”
    未待萧景承皱眉,阮盈沐便笑盈盈回道:“三哥说笑了,你与二姐姐不也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么,又何必羡慕我与殿下呢?”
    这话一出,廉王夫妇具是脸色一变。
    阮盈沐心道,看来廉王也不算脸皮太厚,还知道她是在反讽。而萧景承则颇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面色缓和了一些。
    几人之间再无多话,一同往承天殿去了。
    依照旧例,大年初一这日,大楚皇帝要在酉初举行宗亲宴,宴请近支诸王与皇子皇孙,体现皇室繁茂和睦。
    这场宗亲宴极为正式,殿内设有六个乐队和数十位舞姬,殿外还候着杂耍艺人,供参与宴会的皇帝和皇子亲王们赏乐。
    酉初一到,准时开宴。由仪礼司恭请明文帝先坐上御座龙椅,乐队开始奏乐,明文帝就坐,奏乐停止。随后鞭炮鸣响,皇后入皇帝身侧凤椅,皇太子位于皇帝东侧,妃位以上的后妃两两相对居于两侧,随后便是诸亲王、王妃、公主、驸马等依次上殿,陆续就坐。约莫一刻钟后,大殿内诸位便全部安坐下来。
    阮盈沐心知今日这场宴会是形式礼仪远远大于用膳,若要真正能吃上东西,怕是最起码要小半个时辰后。
    果不其然,第一轮是敬祝明文帝。乐队一开始奏乐,众人便纷纷离座,依长幼秩序列于大殿中央,行跪拜大礼,以恭祝皇帝新年吉祥。待皇帝饮完杯中酒后,众人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共同举杯饮酒。
    阮盈沐以衣袖遮杯时,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他薄唇轻抿,微微沾了些酒液,随后便放下了。于是她有样学样,也只碰了碰酒杯沿口,不真正饮下。
    萧景承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微一侧首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片刻后又附身凑近她的耳边,用低沉轻柔的声音问道:“今日怎么不一饮而尽了?”
    他凑得太近,阮盈沐又想起了自己除夕夜的豪迈之举,脑子里突然闪现了自己扑在他的腿上无理取闹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由面红耳赤,不得已将人往边上推了推。
    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殊不知两人这副模样,落到了旁人眼里,却像是在打情骂俏。
    萧景承轻笑一声,坐直了身子,不再逗她。
    总共敬祝了三轮后,乐队演奏,舞姬献舞,终于到了进膳的环节。
    宫女有条不紊地清理撤离各桌上的糕点、酒盏,片刻后,便依次开始上菜。
    阮盈沐午膳时在含春宫并未进食太多,一番折腾下来,此刻也有些饿了,只得克制着自己端庄地坐在位子上,等待宫女们上菜。
    宗亲宴排场如此之大,自然菜品也是十分丰富的,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具是来自大楚各个地方的特色珍品,由各地水、陆两路加急送来的,到达京城后再经由御膳房的大厨精心烹制,极为新鲜美味。
    等到菜肴上齐,众人再一次敬谢圣恩,便可以开动了。
    第33章
    皇帝御桌上共有冷膳、热膳、荤素甜咸点心六十四品,依照身份尊卑依次递减,到了亲王桌上就只剩下二十七品,但仍旧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这满桌子的佳肴,每一道菜品应当具是有讲究的,不过虽说阮盈沐向来胃口极好,对吃食却无甚研究。今日宴会极为正式,保守起见,她便只挑了自己认得出来的鱼虾水产,斯斯文文地小口进食。
    豫王殿下却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手上无聊地把玩着酒盏。半晌后他才动了筷子,也去戳了戳桌上摆的鲟鳇鱼。
    阮盈沐手一顿,收回了筷子。
    数一数,她也算是有幸同豫王殿下一起用过了几顿膳,倒是从未见过他对哪一道菜品露出些兴趣来。难道殿下喜食鱼虾海错?
    她等了片刻,只见他挑了鱼身子上最肥美的一块鱼肉,随后筷头一转,居然落到了她的碗里。
    ???
    萧景承唇角含笑,温情脉脉道:“爱妃既然喜爱吃鱼,便多吃一点。”
    阮盈沐身子一抖,感到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快要落了一地。豫王殿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唱给谁看?平日里在豫王府里总对她爱理不睬的,怎地一有外人在场,便做出如此深情体贴的模样来?
    但若是论装,她可不会输给谁。因而,她很快便不甘示弱地挟了一筷子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食材的菜肴,放进了他的碗里,万般柔情蜜意道:“殿下也多吃一点,身子才会好得快些呢。”
    两人你来我往,毫不示弱,在旁人看来,谁又能不说一句豫王夫妇感情深厚呢?
    果不其然,丹乐长公主笑道:“去年的宗亲宴上本宫还暗自伤神,可惜了豫王不能出席。今日豫王却是连同豫王妃也一起过来了,本宫瞧着你们二人关系如此亲密和睦,甚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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