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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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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重言不是没成算的人,”艾阳小声安抚着汪夫人的情绪,她是强龙,咱们还是地头蛇呢,谁胜谁负早就注定了。
    ……
    柏广立讲话历来简洁,在给大家介绍了陆爱素之后,就把她请上了台,让她自己跟大家讲话。
    陆爱素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更知道她的那些名声沪市没有人不知道的,也不跟大家虚与委蛇,整篇讲话只有一个主旨,就是父亲陆大帅对柏广立的信重,还有对沪市的感情,以及对沪市各界的殷切希望,派自己过来,也没有任何夺权之心,而是让她这个才刚毕业的新人,过来跟柏司令好好学习的,所以如果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在座各位念她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多多包涵。
    这话说的,跟她进场时的气势可是大相径庭,艾阳站在台下,注意力却在不远处的英兰身上,果然如续夫人说的那样,英兰看陆爱素的目光,跟其他人完全不同,充满了敬仰跟爱慕,估计在她的心里,陆爱素真的是她的英雄吧。
    一阵掌声过后,容重言作为工商界的代表上台发表欢迎辞,艾阳的注意力立马被容重言给吸引了,不得不说,整个会场上百人,最英俊的那个还是她男友,真是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伯母,你觉不觉得,所有人里头,重言是最好看的?”自己欣赏还不够,艾阳忍不住也开始找“同好”。
    汪夫人肯定的点点头,“那当然了,你不知道,重言小时候就漂亮,精致的跟个洋娃娃一样,我一看见他,心都化了,”她看了一眼续夫人,其实顾励行也生的极漂亮,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懂事了,身上还沾了点儿汪夫人不喜欢的江湖气,不如容重言还是个说话带着小奶音儿的娃娃,“重言不但生的好,自小就听话,还聪明,学什么都快!”
    汪夫人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儿子有什么缺点过,所以对于娘家人的那些不满,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她倒是想过继娘家侄子,但也得他们足够讨她喜欢才行啊!
    续夫人借着咳嗽用帕子沾去眼角的泪意,容重言是她生的,有多可爱多惹人疼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清楚呢?可惜那个时候她跟顾千山两夫妻心都太大了,想要的永远比别人多,为了实现自己的所谓理想,亲手把儿子送了出去。
    艾阳自然听出来续夫人不平静的呼吸,但她并没有打算去安慰她,如果从现在的结果看,离开顾千山跟续夫人,容重言貌似得到了更好的前程,但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来说,父母将他送出去的时候,他应该宁愿留在亲生父母身边,而不是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当人人羡慕的小“少爷”。
    当初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就要为当初的选择负责任,有泪背着人流好了,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续夫人也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专心的看着台上的容重言,告诉自己,容重言再优秀也不是她的儿子了,而她这个母亲能给儿子的,就是尽量的不拖累他。
    何太太一直在人堆儿里观察着艾阳这边的情况,他们两口子受了顾励行所托,自然要忠人之事,所以续夫人一进来,她就盯上这三个人了,都说汪夫人是个大度的,养母跟亲妈相处的很好,但百闻不如一见,就看今天,续夫人对艾阳的维护跟三个的和谐相处,外头的传闻一点儿都不假,这就太好了,汪夫人愿意退一步的话,续夫人哪会不愿意两个儿子和睦相处?
    艾阳一边欣赏着台上的男朋友,耳朵也没闲着,台下大家的私语,她也一直分心关注着,尤其是陆爱素,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会不会对容重言造成威胁,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容重言讲完话下来,安教授又代表文化教育界的上去了,而柏广立则把容重言叫到身边,“刚才爱素还跟我说呢,陆大帅跟容老先生颇有渊源,还曾以共挽园里养过伤,爱素还说以后有机会,想到共挽园去看看。”
    容竹卿跟陆士珍这些往事容重言也是听说过的,但容竹卿对他的教导,从来都是做某件事某个决定前,不要想回报,尤其是那些政治人物,为了走到高位,他们早就舍弃了七情六欲,跟他们越计较,得到的只会越少,只有永远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价值,才能保持对他们的影响力。
    “陆处长要去,鄙人自然是荣幸之至,”容重言含笑道,“不久之后共挽园就要成为新式大学了,如果陆处长有时间,我还想提前跟陆处长预约次演讲,相信对陆处长的留学经历和回国后的抱负对孩子们都会很有指导和借鉴的意义的。”
    陆爱素回了容重言一个和煦的微笑,“这是爱素的荣幸了,我对教育也极有兴趣,有需要我的地方,容老板尽管给我打电话,咱们可是世交,跟别人不一样的。”
    容重言可不这么认为,尤其是陆爱素在柏广立跟前强调这个,可是不怀好意的,“陆处长太抬举鄙人了。”
    ……
    艾阳看着柏广立带着容重言和陆爱素去跟各国领事们寒暄去了,自己就找个安静的地方拿了杯酒透气去了。
    今天是陆爱素在沪市亮相的大日子,等到明天各大报纸就会把陆爱素的详细来历登出来了,她可不认为陆士珍把自己刚从东洋军校毕业的女儿派到柏广立身边,只是怕她闲事没事,打发时间。
    艾阳透过落地窗看着跟法国领事谈笑风生的陆爱素,心里对她的邀约多了分期待,鞭法枪法双绝,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她真的挺好奇的。
    “李小姐,”英兰已经暗暗观察了艾阳许久了,今天陆爱素一看到她,英兰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作为陆爱素的女人,英兰不是不难过,但对她来说,陆爱素的喜好是最重要的,她端了杯酒走到艾阳身边,“没想到在沪市能遇到像李小姐,倒是叫人欣喜的很。”
    之前不知道艾阳的身份,她不好查去艾阳的来历,现在知道她是容重言的女友了,英兰对她的资料就如数家珍了,这也是一位奇女子了,可以说比她过去要波折的多。
    艾阳看着英兰,“是吗?英兰小姐不用去陪着陆处长?”
    英兰一笑,“我们爷谈正事的时候,我是不跟着的,该守的本分,我得守着。”
    “本分?”叫“爷”就够让人不舒服了,还“本分”?艾阳有点儿听不明白了,她好奇地看着英兰,“还得请小姐给我解惑了,您这个本分指的是什么?”
    英兰没想到艾阳会这么问,她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艾阳时她的样子,觉得自己明白了她问的是什么,“自然是做女人的本分了,嗯,我以前没有读过书,跟了我们爷之后,才开始识字的,我觉得的本分,就是你得成为爷喜欢的女人,”陆爱素不喜欢的她绝不做,陆爱素喜欢的,她要做在她开口之前。
    英兰回头看着在宴会厅里所有人中,如鹤立鸡群一般的容重言,“比如李小姐,自然是成为让容老板喜欢的女人。”
    艾阳还以为敢这么公然在一起的一对女女,肯定有着跟时人不同的思想境界,没想到英兰却是这么想的,“不是吧?如果英兰小姐这么想,是不是就不应该陪在陆处长身边?”
    艾阳笑眯眯的看着英兰,“我可不可以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本分,是成为你爱的人喜欢的样子?”
    英兰点点头,她都忘了陆爱素是个女人了,但又觉得艾阳说到她心里去了,对艾阳的好感多了一些,“不过你可别在五爷那里这么说,”
    怕艾阳不明白,英兰一指厅里的陆爱素,“李小姐觉得我们爷比那些人差吗?”在她眼里,陆爱素比那些虚伪的,贪婪的,好色的男人要强百倍。
    艾阳也顺着英兰的目光望过去,呵呵,跟容重言站在一起,什么人都要黯然失色,“我没看出来强哪去,整个沪市还有比我们重言更好的人?英小姐好幽默。”
    英兰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是李小姐不知道我们爷有多好,我们爷可比那些臭男人会疼人的多。”
    “英兰小姐,咱们还是不聊了吧?”再聊下去那点儿仅剩的好感就要没有了,不论陆爱素是什么样的人,当艾阳看到英兰看着陆爱素时的目光的时候,艾阳对她的感情是尊重的,甚至对她以敢于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感情的勇气是佩服的,但现在英兰说的都是什么?
    不是她想的多,艾阳真觉得英兰跑这儿来拉皮条来了,
    英兰尴尬的看着艾阳,咬着嘴唇,半天才凄然的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李小姐跟那些人不一样呢!”
    “我是跟别人有些不一样,比如我很尊重你的感情,但那是在我以为你是我认为的那样的人的时候,”艾阳冲英兰举了举杯,“英兰小姐自便,我得进去了。”
    续夫人一见艾阳进来,立马走到她身边,“她找你说什么呢?”
    “也没有什么,闲聊几句,伯母知道这位英兰小姐的来头吗?”艾阳笑道,
    续夫人点点头,“我一接到帖子,就叫人在杭城打听了,这位英兰小姐是陆处长现在的心头爱,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
    听续夫人说了英兰是被丈夫送给陆爱素的,艾阳也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了,怪不得会觉得陆爱素比男人要强得多呢,一个可以把老婆送人的男人,对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续夫人也是这么看的,“对她来说,跟谁不是跟?男人女人有什么所谓?一个栖身之所的话,她之前的夫家跟陆爱素可没法儿比。”
    就算英兰今天穿的戴的,比沪市的千金小姐们还要阔绰的多。
    “可你说她现在是陆处长的心头爱,那之前呢?陆处长的心头爱还有很多?”陆爱素还是个花丛高手啊~
    续夫人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可不嘛,一点儿也不比那些风流公子们手段少,而且她是个女人,名声没传出来的时候,跟这家小姐那家少奶奶们走的近了,大家也只会以为她们是手帕交,后来有两家小姐因为她都打起来了,还有一个悬了梁,才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以后家里有小姐的,都是千咛万嘱咐的,叫离她远点儿呢。”
    续夫人生怕艾阳着了她的道儿,所以力求说的详细再详细,“之后她身边的女人,就多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书寓跟长三里出来的也有。”
    艾阳把头往续夫人那里靠了靠,“这都是小节,伯母别担心,陆处长这次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哪有闲心搅这些风雨?而且,”
    她冲续夫人狡黠的眨眨眼,“刚好试试重言会不会卖老婆?”
    续夫人横了艾阳一眼,“重言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她生的儿子,这点儿骨气还是有的,“你放心吧,他敢有这样的心思,老娘先敲断他的腿,不是我儿子我也敲!”
    “不用,我自己来!”
    两人正凑着头偷笑呢,就听“啪”的一声碎瓷声响,整个宴会厅登时安静了下来,艾阳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小个子男人正气势汹汹瞪着容重言,大声道,“容先生想把你们的皇帝跟大东洋帝国签下的互惠公约都推翻吗?”
    这是东洋驻沪市领事馆的公使小幡吉,他身边的几个人则是东洋在沪市各大商行的老板,此刻他们一个个都是一脸的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容重言扒了他们家的祖坟了呢!
    艾阳悄悄的往容重言方向移了移,就听容重言笑道,“小幡阁下也说了,那是「我们的皇帝」跟贵国签订的条约,近几十年,因为这些条约,贵国来华经商旅居的公民数以千计,甚至颇有乐不思蜀之势,”
    “小幡阁下是两年前才到沪市来的,应当知道现在的华国,已经没有了皇帝,历史总是向前发展的,咱们总不能抱着过去一成不变吧?”
    因为舆论的压力,英吉利跟法兰西几国已经表示可以考虑沪市政府提出的关税自主权问题了,虽然容重言也知道,他们这个“考虑”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甚至是十年,但肯“考虑”,就给了他们撬开这堵墙的机会。
    可东洋方面就不一样了,态度极其傲慢强硬,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这些年,因为这些“条约”,华国已经把东洋人甚至整个东洋给喂肥了,现在叫他们少吃一点,少拿一些,对这些贪婪成性的人来说,就是虎口夺食,甚至还会被看成抢他们利益。
    第82章
    小幡吉从来没有把华国人放在眼里过, 也不认为柏广立跟容重言的念头能实现, “那又怎么样?你们北平政府并没有改变历史的胆量!”
    小嶓吉傲慢的高昂着头, “容老板,据我所知你也不过是一个商人, 就算是得了柏司令的委任, 也不过是沪市这小小一方之地的财务官,难道还想插手两国之事?”
    “啪!”小幡吉话音未落,站在他身边的东洋在沪商务官草政雄手里的高脚杯突然碎了,杯中的红酒霎时流了出来,不但流到了草政雄的衣服上, 还因为身高的原因, 小幡吉也被撒了一身。
    “你,八格!”
    小幡吉正慷慨激昂呢,没想到却被人突然浇了一身酒,他气急败坏的抬头大骂!
    草政雄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自己的长官冲华国人发火呢, 手里的杯子为什么碎了,完全不知道啊?!
    陆爱素离的近,也被吓了一跳,她呵呵一笑, “草政君可能是太专注了, ”她冲小幡吉一伸手, “陆某领阁下去换身儿衣服?”
    还换身儿衣服, 换完再来接着挑衅?艾阳冷冷一笑, 看着陆爱素陪着小幡吉跟草政雄走的方向,轻轻抬了抬手,打碎他们一个杯子看来还是满足不了这些小人。
    小幡吉喋喋不休的用日语跟陆爱素发泄着心里的不满,刚走到门口处,只觉腿弯处好像被人扎了一刀,疼的他下意识的伸手扶墙,就见头顶的壁灯晃了两晃,青铜材质的玉兰灯架居然就那么断了,而上头的玻璃灯罩毫不客气的冲着小幡吉的头上扣了下去。
    陆爱素到底是上过军校的,反应十分灵敏,立马闪到了一边,就见白色的玉兰玻璃灯罩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小幡吉头上,等他懵头懵脑的转过头,满头满脸的白色碎玻璃和鲜红的血!
    续夫人赶紧把艾阳拉到自己身后,“小心点儿,这事蹊跷的很。”
    杯子裂了可能是草政雄手劲太大,一时失态,可那玉兰壁灯就太不可思议了,续夫人估算着距离,就算是落下来,也不可能碎在小幡吉头上啊!
    艾阳装作慌乱的模样,一手拉着续夫人,转身去找汪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柏广立跟军部的将官们也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惊呆的原因,跟续夫人大致相同,这么违反常理的事情,居然被他们看到了?
    熊以民的手已经按在了腰上,“司令!”
    柏广立摆摆手,“不过是个意外,没事的,你去看看小幡阁下怎么样了,先叫饭店的医生过去帮他包扎一下,”
    他转身冲同样目瞪口呆的各国领事哈哈一笑,“是柏某安排不周,叫大家见笑了。”
    法国领事离东洋人最近,草政雄的杯子已经碎的让他不可思议,赶紧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可后头更精彩的事让他只顾在胸前划十字了,“上帝啊,我到底看见了什么?”
    米国人冲法国佬翻了个白眼,自由饭店是他们建的,号称全沪最高档最豪华的大饭店,可现在大家看到了什么?
    自由饭店的壁灯会自己断开,然后把客人砸的头破血流?以后谁还敢来自由饭店入住?
    ……
    出了这样的事,陆爱素丢下所有人陪着小幡吉走了,站在台上的安教授干脆话题一转,开始讲起华夏五千年的兴衰来,尤其是曾经的那些光辉灿烂的文化!
    “《四库全书》是什么书?”艾阳津津有味的听着,怪不得大家把安教授奉为泰斗式的人物,人家肚子里果然是有货的,瞧瞧,骂人都不带脏字儿的,还听着很痛快,要是还能带上物理性攻击就好了。
    容重言刚在寻思刚才的“奇事”,他跟着好奇心强的外国领事去看了那个突然断了的壁灯,那铸成玉兰花枝模样的青铜灯架还是簇新的,一点儿老损的迹象都没有,而且断痕处如被刀削一样,这分明是因为外力所致!
    如果壁灯断了是外力的话,那灯罩碎在小幡吉头上,也就可以理解了,也是人力所为!
    容重言用余光扫着宴会厅里的人,又担心自己有漏掉的地方,叫过跟他一起来的助理,“你去跟经理说一声,看看小嶓吉受伤的时候,谁离开了宴会厅!”
    艾阳听的心里偷乐,有人离开,也是吓的了,这下好了,还要再受个调查,好委屈!
    “你听我说话了没?安教授讲的这么好,你都不听,”艾阳不满的扯了扯容重言的衣袖,“这里的保安又不归你管,松沪军的大佬们可都在呢!”
    人家保安处的处长已经立马进入战斗状态了,“你还是陪我听演讲,你给我讲讲,什么叫《四库全书》?”
    柏广立还稳如泰山的站在下头听安教授演讲,宴会厅里的客人们基本都在,也确实轮不着自己出面,容重言一笑,“我习惯了,以后得改,这《四库全书》嘛……”
    艾阳听了半天,才知道这套书华国的国宝级藏品了,搞笑的是,被赶出紫禁城的小皇帝没钱结婚,就打上了它的主意,要把它给卖掉,给自己办个盛大的婚礼!
    艾阳都无力吐槽了,你皇位都保不住了,办个全球婚礼也捡不回被踩到地心的脸面,还卖家当?是你的么?
    东洋人就更可笑了,你买回去又怎么样?华夏五千年文化就是你们的了?这智商也是没谁了。
    “现在呢?东西呢?”
    容重言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流落了出去,四散开了,我父亲也收集了一些,安教授那里也有,只是能不能再次汇齐,尚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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