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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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潭水波澜微动,下面赫然是一条粗壮的蛇尾在搅动!
    “黑袍和浊影都没回来?”男子双臂舒展,搭在池边,懒洋洋地问。
    岩石上突然坠下一个蛇头,一边吐着信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是的,都没回来。”
    男子冷笑道:“看来是被解决了,你说裴夙没事离开沛市干什么?”
    蛇头左右晃着:“属下不知。”
    男子慢慢吐着信子,尾巴反动的幅度渐渐变大,潭水被卷起一层层波浪,他蓦然翻了个身。
    “嘶……我知道了嘶……一定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裴夙现在就是个废人哈哈哈,一定是这样的!”
    他在潭水里兴奋地游动着。
    “去,派水蛭妖跟着他们,务必要把裴夙的准确情况报告给我!”
    他反复计算着裴夙妖力丧失了几成,自己对上他胜算几何。
    如果裴夙真的旧疾复发,那么只要再等几天,等裴夙彻底离开他管辖的地界,就可以动手了。
    男子一扭身体,化成一条巨大的黑色蟒蛇,掉头游入深潭中。
    奎虞之蛇与裴夙积怨已久,这次裴夙在妖力枯竭的时候离开沛市,给奎虞之蛇可趁之机,奎虞之蛇虽然畏惧裴夙多年,但也对裴夙恨之入骨,一旦抓到机会就绝对会想尽办法至裴夙于死地。
    ……
    裴夙的车上换了新的司机,正是那个平头男子,叫顾星飞,非常沉默,一个上午连个声都不出。
    叶谨白就和裴夙待在后座上小声说悄悄话。
    待会儿他们要转水路,裴夙从今天早上开始脸色就不好看。
    下车转船,叶谨白看着江水略踌躇——他心里那股不祥的感觉又升上来了。
    坐上船,裴夙的脸色更差了。叶谨白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烫,心里便有数了:裴先生恐怕晕船。
    裴夙确实晕船,而且晕得还挺狠。
    只不过他隐忍惯了,又不愿在叶谨白面前失态,便蹙眉强忍着不适。
    他不想说,叶谨白自然不会点破,和裴夙一起进了船舱。
    这条船上的都是裴夙的心腹,尤其是几位大妖,都知道裴夙晕船,心情不好,生怕一不小心碍到裴先生的眼,早就悄悄躲到一边去了。
    船上罩了结界,不会被人眼捕捉到,船渐行入完全没有人类的地界,叶谨白频频看向窗外。
    “怎么了?”裴夙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
    叶谨白笑了笑:“我觉得……”
    话未说完,心中警铃大作,不待他有动作,裴夙先一步起身将他带离了窗口。
    紧接着船身剧烈晃动,叶谨白紧紧握住裴夙的手,房里的小窗外出现一只硕大的黄色眼睛,在房内转了一圈后锁定在裴夙身上。
    奎虞之蛇!
    在船只的结界外,滔滔江水中,黑色的蟒蛇掀起巨浪,船只在他面前仿佛是只塑料玩具,被他抛来翻去,玩弄在躯体之间。
    叶谨白用灵力撑起一个护罩,将两人都护住。
    外面动静那么大,陆先生他们都没有赶过来,肯定是被其他人绊住手脚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孤立无援。
    奎虞之蛇两下撞开窗子,在船上开了一个大洞,吐着信子将蛇头探了进来。
    裴夙受奎虞之蛇的妖力影响,体内才蓄起的妖力立即被扰乱了。
    叶谨白双手结印,奎虞之蛇黑色的蛇头几乎已经凑到了他面前,叶谨白倏然分开双手,一方透明的印章悬浮在他面前,底部正对蛇头,轻巧、灵敏地磕了下去!
    他的印章虽然给了裴夙,但早就修出了心印一方,虽然杀伤力暂时不比实体的印章,但胜在神力更加精纯。
    奎虞之蛇痛叫一声,他的修为是在无数生灵的尸骨上增长的,印章上所含的纯粹神力对他是不可磨灭的伤害,痛入骨髓。他往后退了几米,蛇头正中间,赫然被印上了一个“白”字。
    若是叶谨白的修为再精深一点,这一下能直接烙穿奎虞之蛇千年的厚皮!
    这小鬼什么来头,神力如此精纯?奎虞之蛇强忍着头上剧烈的烧灼痛感,心念急转——叶谨白虽然不能造成威胁,但他的神力让他很头疼,他现在只想趁着裴夙那几个手下被缠着的功夫杀了裴夙,并不想横生事端。
    奎虞之蛇忍着怒气,道:“小友,我与你无冤无仇,今日只是来找裴夙算账,不管你的事,你只要躲到一边去我就不计较你打伤我之事。”
    叶谨白并不答话,只是重新构筑了心印。
    和刚才的半透明不同,这一次的心印几乎是浓墨一样的黑色。
    弥漫着沉沉死气。
    奎虞之蛇吐着信子,森然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谨白一指巨蟒:“我有一物,能表七字,七字曰——死!”
    钟灵之印可表七字,分别为:春、夏、秋、冬、伏、生、死。
    最后一字杀伤力最强,叶谨白拿到钟灵之印的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用出。当时被山魈撞上墙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将“死”字刻下去。
    奎虞之蛇嘶吼,不断用妖力扰乱裴夙,他还真的不怕叶谨白,但若是裴夙聚起了妖力,他恐怕就要完了。
    裴夙面无表情,虽然奎虞之蛇干扰不断,但他体内已经有一股妖力在流动了,只要谨白能为他争取一点时间,只需要再有一点时间。
    整条船被奎虞之蛇从中间缠住的时候,叶谨白心印冥想完毕,推出了印决。阴郁死气爆发出一团漆黑尽数扑向奎虞之蛇的蛇头。奎虞之蛇根本没把叶谨白放在眼里,是以只在身上套了一层隔绝神力的妖力,死气靠近的时候,奎虞之蛇暗道糟糕,连忙吐出一口寒冰。
    死气穿过寒冰,躲避不及的奎虞之蛇被死气侵蚀了眼睛,疼得胡乱翻滚起来。他缠住船身的蟒身开始用力,将船只从中间生生绞断!
    裴夙也顾不得积聚妖力,他知道叶谨白不会水,紧紧握住他的手,凑过去度气。
    水下都是奎虞之蛇的身体,他因为疼痛而不断翻滚,粗壮的蟒身在水中盘根错节,偶尔撞击到岸边,能生生剐蹭下一块岩石!
    这种情况实在太危险,叶谨白握着裴夙的手,不断输送着自己的灵力给他,勉强睁开眼睛寻找上岸的地方。他们已经游到了靠岸的地方,而这时的奎虞之蛇已经痛疯了,身体扭动间尾巴抽向了叶谨白。
    江水被搅得异常浑浊,水流湍急,裴夙妖力体力都是枯竭状态,很难带动叶谨白一个水性不好的人游开。
    他想将叶谨白圈进怀里,替他挡一下,他毕竟是大妖之身,硬抗这一下也受得住。
    叶谨白却看好了方向,将裴夙猛地推了出去!
    裴夙撞上浅滩,而叶谨白却因为反作用力被推向了奎虞之蛇!
    撞上的那一瞬间,叶谨白的耳钉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磅礴妖力形成的护盾将叶谨白牢牢护住,他被奎虞之蛇的巨力抽出去了。
    护罩消失的时候,叶谨白的世界里只剩下浑浊的江水。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甜蜜无虐,白白不会出事,之所以安排这一出是为了剧情,饱满白白的人设!
    第22章 为你一路无双
    奎虞之蛇的左眼被死气腐蚀,半闭着,黑色的血液顺着眼角流下,完好的右眼血丝暴起,他张开嘴,尾巴疯甩,眨眼间就冲到裴夙面前。
    “斯哈!”
    裴夙扯下自己的帕子,在奎虞之蛇冲到面前的时候,帕子在蛇头前一刷而过,奎虞之蛇只觉得眼前一花。
    什、什么?奎虞之蛇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裴夙的妖力聚起来了!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逃!
    奎虞之蛇远算不上一方大妖,如果不是确定裴夙的妖力枯竭,他死都不会有胆子偷袭裴夙,为了这一次偷袭,他还请了裴夙的其他对头,拖住裴夙那几个心腹。
    现在那几个心腹已经被分散拖入其他空间,本来是杀死裴夙的好时机。结果却功亏一篑!要不是那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一身神力的人类……
    奎虞之蛇好汉不吃眼前亏,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面对裴夙这样的顶级大妖,只要裴夙聚起了妖力,他基本就没有活路了,裴夙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敢于挑战他地位的妖怪。
    裴夙取下了扳指。
    这扳指象征着权柄,自然不会是简单的装饰物。
    扳指在他手中转化为一柄利剑,裴夙挽了个剑花,他往前走了一步,只一步就追上了疯狂逃跑的奎虞之蛇。
    一剑钉在奎虞之蛇的尾巴上,奎虞之蛇仰头痛叫。
    剑上流溢着温润的光彩,可就是这些漂亮到温柔的流光将奎虞之蛇的蛇形封住,强行逼成人形。
    那剑就钉在奎虞之蛇的右脚上,奎虞之蛇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拖着身体在地上爬动。他瞎了左眼,黑色的血液从眼角流过,嘴里不时发出含糊的惨叫,满口的鲜血。
    此剑剑形优美,光彩温润,却名为暴君,剑下亡魂无数,斩杀过不知多少神魔妖鬼,只是每一次催动都需要耗费大量的妖力,如若不然,随时可能反噬持剑人。
    裴夙走过来,随手拔起长剑,一剑削去奎虞之蛇的两支狰狞的角,再次钉下时毁去了奎虞之蛇的妖丹。
    奎虞之蛇被毁了妖丹,数千年修为毁于一旦,从人形缩成一条长不过两米的黑色蟒蛇,被裴夙拎着尾巴打成死结随手丢在地上。
    他连求饶都来不及,就干脆利落地,用这种最见不得人的姿态死在了一片茵茵的草丛里。
    妖力构筑的结界已经完全崩塌,不远处就是一条乡间公路。
    裴夙收了剑,掩唇咳了几声,将喉间的血腥味压下,强行凝聚妖力使用暴君的后果是加倍虚弱。
    但这点伤根本不重要。
    他黑色的眼睛逡巡四周,没有看到他的谨白。只有颈间的钟灵之印依然散发着温暖,沾染着对方身上令人留恋的暖香。
    咔
    他捏碎了手里的角,黑色粉末从白玉般的手上纷纷散落。
    这个一向矜贵克制的男人,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一样暴怒了。
    他的谨白凡人之身,因为他浸在深冬的江水里,而现在,他连对方的人都找不到!
    裴夙握着钟灵之印,勉强冷静下来。他的谨白肯定是顺着江水下去的,只要一直顺着江往下游走就一定可以找到!
    裴夙不再耽误,转身往江边去。
    他的结界将他和奎虞之蛇都转移到了更偏僻的地区,只靠走路,得走一天左右才能走回去。
    奎虞之蛇突然的袭击让他们全都散开了,陆镜十等人裴夙并不担心,他的心腹都是成名已久的大妖,跟随他多年,就算被缠住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何况陆镜十的前尘镜是保命的利器。
    只有他的谨白最有可能遇到危险。
    本来应该被他保护得最好的人却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裴夙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这种被后悔折磨到心绪难宁的感觉了,他自持了许多年,也看够了世间分分合合,冷心冷肺了这么久,终于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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